怎么会有这种,第一次见面就要亲别人的人啊!!!
    她气鼓鼓的和大金毛告别,第二天,巴/黎下起了大雨。
    久违的大雨。
    无尽的雨水从天空中斜泄出来,形成了遮天避日的雨幕。
    第二天是礼拜天,阿桃撑起来伞,点着脚尖走着。
    今天人们一般都要去教堂做礼拜。
    她不信教,神不会存在,更不会拯救世人,即使如此,尊重他人的宗教信仰还是有必要的。
    “嘿,你要去哪里?”
    一个划破天际的嗓音在叫她。
    “做礼拜啊。”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这只大金毛。
    “咦……”这下着实把他惊到了。
    “你信教啊?”
    “工作需要……你最好不要跟着我,这样很打扰我的进度的。”
    “我都做完礼拜回来啦!”阿尔弗雷德甩甩头发,收了他的伞,试图钻到她伞底下。
    “你好黏人啊!!!”平静的脸顿时扭曲,“我是个间/谍,间/谍懂不懂?!间/谍要进行秘密工作的!”
    阿尔听不见一样,笑嘻嘻的和她并排走:“我知道啊,从来没有间/谍会说自己是间/谍的,而且我觉得啊,法/国不需要一个华人为此付出到这种地步吧?你还是女人,法/国男人都不要他们的法/国啦!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沉默了一会儿,阿桃说,“法/国不是我的祖国。”
    “但是,你是真的间/谍。”
    他大笑着揉揉墨色的头发,没有否认。阿桃看了一眼男人被淋湿的大半个身体,默默的把伞举高了些,“女士伞。”
    “那你去忙你的吧!”阿尔弗雷德很轻松的把她拎着,走过一个个对她来说是坑坑洼洼的地面。
    “喂!!!”这样一来他完全就变成落汤鸡了!她被迫趴在人的肩膀上,看着街景模糊成一团团印象画,向身后倒去。
    她觉得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神色都是看那种傻子,因此自暴自弃的试图把衣领竖起来,遮住自己的脸。
    “送你到门口啦!”
    阿尔弗雷德比了个手势,哼着小曲儿撑开他的大伞。
    “你个笨蛋!送错地方了!!!”小姑娘踹了他一脚,“是那边!”
    “你来这里好几个月了,都不知道这附近到底有几所教堂啊?!”
    她一猫腰,钻到了他的伞里。
    “还是这个伞大,”阿桃蹦了蹦,发现努力蹦了之后也触不到顶就很高兴的笑出了声。
    这下换他手足无措了。
    “出发出发,阿尔号,阿尔号,你是在听船长的指示吗?”
    “收到啦!”
    她意气风发的指向伞外的世界,“阿尔弗雷德,出击!”
    “出发!”
    “放我下来,我不要被你夹在胳膊底下,我说,你听到了吗?!”
    “可是这样你就不会一脚踩在水洼里了呀?”
    “但是我这样悬空哎!!!”
    “以后在外人面前,我是莫比·迪克,记住这个名字。”他说。
    “《白鲸》?”
    “没错,”湛蓝色的眼珠一转,青年收敛了笑容,变得正经起来,“我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你了,我的性命,有一部分交托在你手上了。”
    “哎,可是我感觉我承担不起呀……”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,令人陌生。
    “桃是你真实名字的一部分嘛?”
    “是的吖。”
    “那就这样。”
    两个人在雨中漫步,“都已经装成情侣关系了,所以……”
    阿尔弗雷德摸摸鼻子,“有个女伴也不错,啊,我知道,我们相互不打扰各自的任务,必要的时候可以解除我们的关系。”
    泥土的腥味好大啊。
    她被呛了个正着。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说我们可以假扮成情侣,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……更好不过了。”青年的心跳声已经大于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响了。
    他本人也觉得滑稽,自己是个开放的人不错,但是他是不会提出这么……
    这么不符合他形象和性格的要求。
    毕竟,算的上第一次见面,他就想说这句话了。
    “啊,可以啊,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,我很能吃的哦?”
    “你果然拒绝——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说我可以答应你!”
    “迪克,放我下来!!!”
    “宝贝,你知道dick的俚语有什么含义嘛?”
    “我不知道!!!”
    两个人放肆过头的后果,就是他们被雨水浇了个透。
    “这次目的地总对了吧?”
    “马马虎虎啦,”阿桃拍拍风衣上的水,“迪克,你回去吧。”
    “要我来接你嘛?”
    “不要!”
    “今天来的好……你好?”在她的视线里,那个阴暗的小通道走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,那个男人站在阴影底下,却似乎把光放进了别人的眼睛当中。
    顾  盼  神  飞。
    顾盼神飞,那是她现在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词汇。
    一个城市的记忆,定格在这样一个男人的身影上,这是她的荣幸,他使她在这个糟糕的巴/黎所度过的生活,显得大度而高贵。
    “无论看见过多少次,总是会被你的容貌惊艳到呢。”努力把余光从他身上拔回来,阿桃艰难的说。
    “我靠!!!”阿尔弗雷德发出了一阵子鬼叫,“我不要看他,他是个什么生物?!”
    他一把捞过来小姑娘,“我数一二叁,甜心我们一起跑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弗朗西斯无语。
    “那是人,安心啦。”阿桃拍拍他的胳膊。
    “可是,”美/国人紧惕极了,抱着她跳来跳去就是不肯看弗朗西斯,“果然,男人长得太好看,那就是祸水!”
    “呃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是人,不是妖怪。”
    “啊啊啊说话了!!!”
    “弥撒要结束了。”
    “我进去啦,不用担心,不会吃了我的。”少女蹭蹭大狗狗的头发,将人安抚安抚。
    “好吧……”
    阿尔弗雷德一步叁回头的回去了。
    “你从哪里认识的美/国人?”
    教堂里挤满了人,弗朗西斯和她坐在倒数两排的位置,一前一后,由于是阴天就看不到阳光透过玻璃彩窗照射在地面上,碰撞出来的美妙图案了。
    唱诗班们一人手里捧着一只蜡烛,在虔诚的唱着赞歌。
    空灵美妙的声音盘旋在上空。坐在椅子上的人们都在低头认真的祈祷。
    只有两个人例外。
    “路上遇到的。”
    圣母像和圣子像面前都分别点着一只红烛蜡。
    “我要的东西呢?”
    “被我吃掉了。”
    “好吧,我再去搞一份。”
    “但是内容我记在了脑海里,你如果需要,我可以复刻。”
    “那就不用了。”
    “你不信任我,”
    “不是我不信任你。”
    “听着,我为你办事,是为了承你的恩情,我答应你的要求,但是那两个人之后的事情我就不会管了。”
    天知道要怎么才能勾搭上两个少校,给他们传递消息。
    这些苦只有她一个人才能承受。
    “好。”弗朗西斯不再把身子前倾,他坐直了身体。
    握着手开始听唱诗班的歌声。
    前排的小姑娘长长的叹了口气。她以为混在一起就不会使人发觉了。
    弗朗西斯听到了。
    他想,巴/黎,不,法/国,法/国为什么今天会落到这种地步呢?成为国际上的笑柄,德/国人手里的玩物,德/国人看不起法/国人,他们挥舞着在普/法战争中的获得的古董玩意儿,得意扬扬的在同一个车厢里面签下了协议。
    德/国人花费了很少的兵力就完全的拿下了这个大国,自从法/国建国以来,法/国人没有遭受到这样的侮辱。
    不管德/国人是用什么样的态度来玩弄法/国人的,表情可以是温雅的,姿态可以是温和的,但是隐藏在彬彬有礼的态度留下的那份轻蔑的东西,那种胜者对败者的怜悯,你们法/国人不战而降了。
    所以你们法/国人就应当捏着鼻子,饿着肚子,捂着耳朵,不管我们骂的再难听,再怎么样,你们也不能反抗我,而是笑脸盈盈的为我们供应我们所需要的东西。
    所以你们法/国人就应该听我们的话。
    你们法/国人穿着再优雅,再装做一副无所谓,高高在上的样子,回去之后还是要抱怨德/国人不提供给他们想要的吃食、服饰。
    德/国人懂什么是艺术?
    什么是美?
    他,在巴/黎的大部分法/国人,都对德/国人恨之入骨。
    恨他们不懂对艺术的欣赏。
    恨他们不给提供足够的吃食,恨他们站在他国的土地上,对着所有的一切可以大肆嘲笑。
    这是弗朗西斯心爱的土地。
    他从土地中诞生,很快的,又要回到土地上去。
    法/国人没有这样的权利。
    这种权利没有被赋予在他们身上。
    他们不能发声,他们不能表达自己的愤怒,欧/洲各国都在猜想巴黎发生了什么事,
    泰晤士报有声有色的描述了巴/黎在德/军的控制下,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。
    没有外界猜测的那么可怕。
    只要你不反抗他们,法/国人的生活还是可以自足的。
    自娱自乐向来是法/国一向惯有的,不,是,“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!”
    不管生活过得怎么样,人们总是还要艰难的活下去。
    可是,那种痛苦,那种感觉,他们本来可以把法/兰/西压榨到最后一滴血,他们没有。
    这更令人觉得难受。
    行走在巴/黎和往常一样的街道上,看着打扮的光彩亮丽的夫人和她们衣服上隐隐约约透出来的补丁。
    弗朗西斯无法呼吸。她们脸上带着笑,内心是在哭。
    如果更残暴的对待我们,我们也不会这样……如果巴/黎和伦/敦一样遭到了别人的攻击,和伦敦一样炸成废墟。
    而不是整整齐齐的等着别人来接管这座,完好无损的城市。
    这和走在路上的活死人有什么区别。
    这更让人抬不起头来。
    他的心随着年龄的增长,逐步失去了什么,逐步获得了什么,一开始是愤怒愤怒愤怒,憎恶憎恶憎恶,到了后面,是咆哮着要杀光这群人的杀意。
    但是,他做不到。
    他只能成为一个秘密接头人。
    连打探消息都得要其他人去做。
    包括她。
    弗朗西斯抬头。
    发现她一直在等着唱诗班唱完,她好跑路。
    她的头,自始至终没有低下来过。
    甚至瞪着眼,看着圣母像。
    “圣母像……流泪了。”
    她说。
    “什么?”
    “好咯,就到这里吧,”大门被人突然推开,涌出一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。
    被围在里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。
    “Achten!”全体士兵立正,军靴踏出震碎天地的声响。
    唱诗班戛然而止。
    寂静被打破。
    所有人都开始无言。
    “你们这里,有说德/语的么?”连跺脚都是这么干脆利落,这么多人跺完脚竟然没有回音。
    “我。”阿桃默默的举手。
    回顾了一圈,她这才发现,其他人可能是因为害怕,可能是被打断仪式的原因,没有一个人和她一样举手,显得她有点鹤立鸡群。
    “喔。你站起来。”
    她站了起来。
    “还有嘛?”
    基尔伯特看清了长相,暗想这下全来不费功夫。
    “你,等下和我走一趟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一双黑色光亮的长筒靴子,正一步一步踏着闲散的步子朝过来,往上是一双套在黑色马裤里的长腿,黑色制服下摆,然后是被武装带扣紧的窄瘦腰身。
    在走到她跟前不过两英尺的距离,他站定了,两手插在裤兜里。
    “还有嘛?”
    “我。”一个教师模样的人站起来。
    “韦莫教授?”
    “是我。”他淡然道。
    “好,和我们走一趟。”
    基尔伯特陆陆续续点了十几个人的名字。
    “都不在?”
    “在呢。”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说。
    “没有勇气的家伙,也不需要我们对你们客气了。”
    “带走。”
    “我……我呢?”一大群人押了十几号人从她身边路过,无视了她。
    阿桃小声的指指她自己。
    “和我来。”
    “哦。”她乖乖的跟过去,没有看弗朗西斯。
    “你带法郎了吗?”基尔伯特邀请小姑娘一起坐他的车。
    “就叁百……”阿桃扳着指头,“我没带很多,长官,请问我是犯了什么错?”
    “你偷税漏税。”
    “哎?”她认真的想了,“那,请问我要交多少……”
    基尔伯特说了一个她这辈子都给不起的数字。
    “我没有那么多钱……”
    “你愿意和我走么?”男人装作不在意的说。
    “走了你会不追究我的钱啦?”
    “不知道,可能会吧。”
    “那我要考虑要不要……”
    “但是你不跟我走,你晚上就会被抓到牢子里。”
    “我不信!”
    “你的户口是伪造的,光这一点就可以了。”
    “怎么能说我伪造吗!”
    “你证件照上的脸和你现在的脸长得不一样啊!”
    “你胡说什么呢!”阿桃气呼呼的掏出来证件照,“你看,不是一模一样吗!”
    “你拿过来点,我看不见,光线太暗了。”
    “给你!”
    “好,我没收了。”
    “啊?”
    “你的证件在我手里。你不得不跟我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