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清的一刹那,董昭月想把自己的手从他左臂抽出来,但他快她一秒,伸出右手紧紧按住她的手不放。
    男人戴着一副银黑色的面具,上面和她不约而同插着羽毛,但她是白色的,而他的是红色的。
    裁剪得当的面具将他轮廓分明的俊脸衬得更加立体,看起来也更加蛊惑人心,就像童话里的吸血鬼王子一样。
    前后左右都有人悄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,她不动声色地悄声问他,语气冷冷的:“你又想干嘛?”
    “好心帮你,看不见?”陆聿森站姿挺拔,穿得很正式,说出的话却带着吊儿郎当的戏谑。
    眼看着就要轮到她自己了,董昭月拧着唇没说话,她现在没有理由拒绝。
    拒绝的话不仅会给妈妈丢脸,还会让查理一家落人口舌。
    陆聿森看她不说话了,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一下。
    看时间差不多了,站在大门旁边的礼仪小哥伸出手恭请下来要上场的人:“董小姐,请。”
    董昭月微微点头,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挽着男人走进场。
    酒店的宴会厅奢华无比,高耸的拱顶和华丽的幔帐散发着香槟色般荣耀的光彩,宝石和黄金的镶嵌彰显着曾经的辉煌,置身其中就仿佛穿越回波拿巴时代,透着浓郁的法式宫廷的华美与浪漫。
    地毯两边坐着来自世界各地世家大族的成员,每一个人都在看着新入场的女孩和她的骑士。
    董昭月刚开始还不理解为什么要戴面具,现下却无比庆幸能有面具遮掩她的小紧张。
    顾媛和查理妈妈坐在贵宾席上看着两人,女孩身姿优雅,看起来和公主无差,而身边的人气质优越,身高体长的他看起来有点不言而喻的压迫感,但站在女孩身边,没人觉得不合适。
    顾媛也算看着查理长大,这时候看见男人的头发,微微疑惑的看向查理妈妈:“欸?你家查理的棕色卷毛什么时候染黑拉直了?还怪帅气的哦。”
    查理妈妈早就知道那不是她的查理,因为他正在腹泻蹲厕所呢,而且她也不知道查理临时找了谁来。
    作为尊贵骄傲的大家夫人,她实在没脸和顾媛解释自己儿子的愚蠢行为,只能抱歉和不好意思的笑笑,没回答。
    他们一边走,一边听主持人口齿清晰地介绍两人的身份。
    带着祝福的结束语响起后,不失礼貌的掌声也跟着响了起来。
    她露着红唇微微一笑,然后优雅地小幅度鞠躬,最后挽着他走向最靠边的席位上。
    当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位名媛身上,并且远离视野中心的时候,董昭月不装了,径直甩开他的手就想走。
    陆聿森抬手把她拉了回来,桃花眼下的泪痣泛着一丝冷光,“急什么,不是还有开场舞,到时候跳完再甩开我也不迟,是不是?”
    看见她抿唇不回答,他轻轻笑了一声,俯下身子凑上她的耳畔,“怎么不回答,卿、卿?”
    董昭月听见他一字一顿地说出后面两个字,后背像被雷劈了一样。
    她微张嘴巴愣住,“你、你怎么知道我的——”
    “你还有什么我不懂的,嗯?”他扯起嘴角打断了她的话。
    这话说得意味深长,她抬起眼睛看向他面具下的双眼,想起了那个温泉的梦里,他也是用这样的语气问她那些露骨的问题。
    董昭月绷直后背,转过头不再搭理他。
    她实在不知道他今天出现在这里,又莫名来帮她的目的是什么。
    所有人全部入场之后,开场舞开始了。
    十几对男女站在舞池中跳着优雅华丽的华尔兹,水晶吊灯挥洒下唯美的灯光,将每一个人的轮廓都照得闪闪发光。
    在低吟的歌声中,男人的右手搂在她的肩胛下方,温热的手触碰着她细腻的肌肤,左手握上她的右手一起踩着音调旋转。
    两人的动作看起来克制又缠绵,时而贴近时而分离,如同采蜜之蝶欲离不离。
    每一次交换与贴近,每一次拉开与旋转,董昭月的心脏总会随着他手掌的带动变得砰跳起来,昏黄的灯光下,两人的距离近到她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。
    再又一次贴近时,她忽然觉得脸上好热,圆形的舞池周围围绕着一群宾客,稍有什么动作都能被外人看得一清二楚。
    “喂,你抱得太紧了,松开一点。”董昭月不动声色地说道。
    “有吗?”男人垂睨看向她的脸,那根白色羽毛随着她的动作在面具上一晃一晃的,像只跳跃的蝴蝶。
    董昭月听见他回答得漫不经心,抬起眼睛看他,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丝嘲弄和难以察觉的笑意。
    舞步交缠的时候,她趁机踩了他一脚。
    看他没反应,接下来她又不动声色踩了好几次。
    “你想毁了自己的开场舞?”陆聿森面无表情说道。
    “已经毁了。”她语气埋怨地冷哼道。
    陆聿森气笑了一声,加大力度捏紧她的腰,“我相信这位公主也不是故意的,等会儿我面具掉的时候,你会相信我吧?”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闭上嘴巴不说话了,她现在只想专心跳完这支舞。
    悠扬的曲调从宴会厅飘出,查理一脸虚脱的从卫生间出来,然后慢慢走向宴会厅的舞池处。
    他艰难地挤开人群,想要看看女孩是否已经和哥哥成功跳上舞了。
    挤到第一排后,他的视线立马投在她身上,还没等他细看,一只芊芊细手忽然伸过来轻拍他的肩膀,把他吓了一跳,查理转过头去,发现是自己的母亲,“妈,怎么了。”
    查理妈妈拉住他的衣角示意他出去一下,她似乎有话要说。
    “查理,肚子好些了吗?”远离人群之后,查理妈妈问他。
    “差不多了。”他有力无气地回答。
    查理妈妈看他这副模样,也不忍责怪他什么了,用下巴点点舞池中某位气质突出的男人问他:“你找了谁来代替你呀,怎么也不跟妈妈说一声,好让我有个底。”
    “噢,我找了哥哥来,事发突然嘛,我也找不到别人了。”
    刚说完,旁边的小门处走来一个匆匆忙忙的男人,他似乎是一路从楼梯那边跑过来的,说话时还带着不稳的喘气声,“嘿,舞会开始了吗查理,看来是我来迟了呢,抱歉。”
    一秒后,丹尼看着妈妈和弟弟面面相觑的表情,一脸不解地挠挠头,“你们怎么了?”
    查理没说话,瞬间转身挤开人群,看向女孩的方向。
    男人体型优越,即使带着面具,查理也一眼认出了他是谁,因为前几天他刚刚见过这人。
    他牵着女孩的手跳舞时,绅士又优雅,几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抢了过去。
    可他却熟视无睹,黑金面具之下的眼睛永远盯在身前的女孩身上,一秒不离。
    查理忽然搞不懂他们到底是熟还是不熟了。
    离华尔兹还有三十秒结束的时候,董昭月忽然在人群之中发现了查理的身影,还没等她多看几眼,陆聿森搭在她腰上的手用力地掐了一下。
    她痛得差点大叫了出来,幸好及时忍住了。
    正当她微怒地抬眼看他时,却发现他的眼神散发着丝丝寒气。
    男人随着音乐带她转了一个圈,什么也没解释,面无表情地和她跳完了剩下的舞蹈。
    开场舞结束之后便是晚宴。
    贵客们一边端着香槟一边和友人交谈,相互结识朋友的朋友。
    按理说名媛们跳完舞后会和家人坐在一桌享受晚宴,可顾媛找了半天也没找见女儿的身影,之前的失踪给她留下了不少阴影,她内心有些焦急,又不能在这种场合表现出来。
    查理妈妈和查理一起在顾媛身边坐下,她看见查理的棕色卷发和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,简直和女儿跳舞的那个男人毫无干系。
    她眉头微跳,按下焦躁向查理问道:“查理,昭月呢,你不是她的舞伴吗,怎么只有你一个回来。”
    “什么,她不见了?可刚刚她还……”查理回忆起舞池中男女的身影,心中隐约了然她不见的原因,但他又不能这么直接地说出自己的猜测。
    查理早就做好了解释的准备,他一脸歉意的和顾媛说明事情的起因经过,还保证了自己绝对没有要放她鸽子的决心。
    加上查理妈妈也在一旁帮忙解释和道歉,顾媛即便心里不舒服,也只能接受了这个误会。
    她听闻查理说和女儿跳舞的男人是陆聿森时,微微瞪大眼睛愣了一下:“陆聿森?你是说陆家那个陆聿森?”
    “是的,更多的还是等人回来之后再说吧,我去帮您找找她,您在这等着就好。”
    顾媛看向查理离开的身影,心中乱乱的。
    董家和陆家本身就没什么往来,两家的产业也没有什么交集点,小辈的关系她不太了解,但上一辈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,平平淡淡的。
    她只在贵妇们的八卦中听说过陆家的事,知道有这么个厉害的后辈人物,但从没真正去了解过。
    她实在不懂自己的女儿是怎么和他认识上的。
    离宴会厅不远处的昏暗小房间内,她被男人压在书柜上,丝毫动弹不得。
    “你、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董昭月两只手腕被他一手按在头顶上,白金的面具在黑暗的环境里闪着微弱的光。
    陆聿森抬手抚摸她的下巴,那眷恋的指腹引得她阵阵颤栗。
    “我后悔了,你说怎么办呢。”他似乎在问她,又似乎不在问她。
    “什么?”董昭月不解地抬头看向他,明明他们两个已经毫无关系了,不,原本就没有关系,那只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意外而已。
    “我说我后悔了,后悔把你这么早放走,而且明明是你先勾引的我,却留我一个人日思夜想,自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,你可真是好样的。”
    董昭月原以为那天清晨的闹剧算是那个荒唐夜晚的解释和终止,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还敢和她提这件事。
    她把头转向一边不去看他,语气不耐:“你想多了吧,我没勾引你,就像你说的,那事就当没发生过吧。”
    陆聿森嗤笑了一声,看见她这副急忙想撇清的模样,眼里愈发森寒,“话别说太急,到底能不能当作无事发生,你这张嘴说的话不算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便俯下身子吻上她的红唇,两幅冰凉的面具紧紧贴在一起。
    男人暴戾地打开她的牙关,汲取她每一寸的鲜甜。
    他的气息和吻铺天盖地地落在她身上,让她无处可逃。
    又来了,为什么每次他想吻就吻,而她只能乖乖地被动接受,无法抗拒一样。
    她挣扎不开他的手,于是转换了阵地。
    在他启唇之际,她狠狠咬上他的嘴唇,血腥味瞬间在两人之间散开,遍布唇舌每个角落。
    “唔!”
    男人被她咬破嘴唇,不仅没退开,反而兴奋起来,嗜血一样加深了力度,弄得她闷哼了一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