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越出差的这两叁天,容颜在家里准备他的胸针,画稿其实在之前就准备好了,就等自己这几天动手完成。她下一课就钻到画房继续做手工,每天都忙到很晚,有时候累了困了就直接在画房的沙发上睡着了,叁更半夜的时候被冷醒,打了个喷嚏后才爬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睡。
    陈越不在家里,容颜才感觉到这里真的是大到空旷,除了上课,放学后回来就在自己的一亩叁分地内活动。池里的锦鲤天天被她喂养着,好像越来越胖了。
    明明只是叁天时间,可容颜觉得陈越去了很久的时间。胸针的面积不大,材料都是之前就准备好的,最后一天的晚上,容颜特地买了个好看的盒子,把自己弄好的胸针装进去,银色的鹰面闪着光,容颜拍了张照片存下来。为预防自己胡思乱想,她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很忙碌。
    完成的时候容颜带着自己的作品去了学校,展示的时得到一片掌声,她的鹰面虽然不是最惊艳的,但大家都挺喜欢的,按投票的时候还得到了第叁名。王文慧说就只是不知道容颜是按照谁来做了衡量,不然带上去一定很好看。
    容颜笑笑没有回答,把胸针带了回来。她把锦盒放在茶几上,坐在地毯上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了好久。陈越出发前提醒过他回来的这天不用准备他的晚饭,因为晚上不确定几点可以回到。但容颜根本睡不着,自己一个人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开始玩手机。
    她点进陈越的主页面,依旧是什么都没有,要不是了解他这个人,还真让人怀疑他是用自己的小号加的自己。
    容颜又退了出来,刷着朋友圈,看到了几个同学发的作业作品,她一一点了赞,又看到了晓雪应该是去了一个什么地方聚会,一大群朋友的,男男女女的都有,陈晓雪坐在中间,竖了两个大拇指,笑得十分开心。
    容颜又默默地点了个赞,她其实挺喜欢晓雪的,看着看着,她就开始犯困了,连打了两个呵欠,然后靠着沙发慢慢倒了下去,再慢慢地眯眼睛,睁眼睛,眯眼睛,最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久,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,是莫安华打过来的,声音带着慌张,,“小易他出事了。”
    “我马上过来。”容颜挂掉电话,快速跑上楼换衣服。
    医生在和容颜交接手术后的注意事项,听明白了之后她拿着所有的单据回去,看到了坐在病房外面的莫安华。中年的女人看起来十分疲惫,面色苍白,没有一点精神。
    容颜有些不忍,走过去从外面看一眼里面在打点滴的弟弟。他刚从一次抢救性的手术下回来,小易的情况已经是最后期边缘了,情况一直都不稳定。之前错过了一次换心脏的最佳时期,如果这次还抓不住机会的话,只能等死了。
    今天他突然发病,把莫安华吓得几乎要发疯了,容颜到医院的时候,难得见母亲脸上鲜少露出的脆弱。女人一直心高气傲,即使丈夫再如何的平庸无能,她都一直用她薄弱的肩膀扛起这个家庭,莫安华虽然脾气暴躁,偶尔发脾气打骂容颜之外,吃穿用度上,在此之前她都不曾亏待过两个孩子。
    直到容易出事后,随之而来的压力越来越大让莫安华的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。
    “妈。”
    听到声音,莫安华蓦地抬起头,眼睛通红地盯着容颜。她已经习惯把抒发不出去的怨推到容颜身上,看着大女儿现在比之前红润的面色,又想起小儿子今天差点在自己面前濒临死亡的画面,即使她已经在努力地控制自己但她就是忍不住,一把拉起容颜往旁边的休息室拽去。
    容颜感到无限的疲倦,她看到了母亲眼里的怨恨,根本不想做徒劳的挣扎,如果她现在掉头离开医院,恐怕莫安华会立刻发疯。
    即使她现在已经在发疯了。
    莫安华把门一关,将容颜推到里面,撞了一下摆在靠墙的桌面上,上面插着花的花瓶晃了两下又稳住了。
    容颜站在那里看着莫安华的癫狂,忍了又忍,她此刻太想逃离这个让自己感到疲倦的世界了。
    莫安华整个身体都在发颤,喘得很急,不停地眨着眼睛,支撑着墙,通红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流了眼睛,艰难地开口,连声音都在忍得沙哑,“钱准备好了吗?”
    容颜喉咙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,她也恨不得立刻给小易动手术,但问题是除了要钱之外,那也等到那心脏接回来的时间,莫安华的态度总能一次比一次让她寒心。
    莫安华深呼吸一口气,吸着鼻子,直直地看着容颜,再问一次,“我说钱准备好了没有?”
    容颜会在那之前跟陈越开口借钱的,但她现在不想回答,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莫安华。莫安华像是被她的目光刺到的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一面,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无能。看着她那张脸,想到十八年前那个让她绝望的夜晚,她忍无可忍地走过去抓紧了容颜的手臂,死死地抓,指甲仿佛插进了容颜的肉里面,疼到她麻木。
    “我在问你话,啊!回答我的问题。”莫安华用力地摇晃她,“你是不是不想救你弟弟了?开口向他们拿钱就那么难吗?容颜。他就快死了……”
    容颜反驳,“我没有。”
    她没有不想救小易,距离医院通知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星期,她还在想,她会跟陈越说的。
    “容颜,我恨死你了,也恨陈家,如果没有你,我就不用那么痛苦了。”莫安华想起曾经无数个夜晚,那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那么小,饿得哭到通红的一张脸,她痛苦着又挣扎着,在双手靠近想要结束容颜的生命时,又被她的哭声拉回了心软。
    如果不是陈越,她的未婚夫就不会和她解除婚约,如果不是这个孩子,她可以有幸福的一生。在自己绝望又痛苦的两年里,如果不是容元宝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还不至于走到死亡的尽头。
    如果不是陈越……一切都会不一样!
    “妈……”又是这种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