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冬,下了第一场初雪。
    莹白的雪花在地面上铺了白白的一层,苏时澈出了院。
    苏季瑶驾照刚考下来,提了辆粉色的帕拉梅拉。
    车子停在医院楼下,扬起一片雪雾。
    面前的男人一袭黑色风衣,长身玉立,站在风里,衣角飘动,头发上沾着几片雪花。
    女孩降下车窗,黑色的墨镜下,小脸笑得张扬明媚。
    “帅哥,去哪?”
    见到她的那一刻,男人眸中的冰山融化,嘴角勾起一抹轻笑,春风拂面。
    拉开副驾,苏时澈长腿弯折,慵懒地靠在座椅上,轻轻合上眼睛。
    “津港,老宅。”
    狭窄的车厢被他带进一股冷气,清冽彻骨,一如他本人。
    苏季瑶冷不丁得打了个哆嗦。
    津港就在帝都旁边,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,苏季瑶却从未去过。
    算着日子,11月份,苏时澈每年这几天,不管多忙,都会推掉工作,空出时间,去津港。
    女孩眸色沉了沉,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攥紧,她知道原因。
    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,温暖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,随即十指相扣,安抚似的捏了捏。
    “走吧。”
    啧,还真把她当司机了。
    苏季瑶不满地撅了撅嘴巴,打开导航,启动车辆。忍不住小声嘟囔着。
    “这么放心我的车技啊?”
    男人勾起她肩侧的一绺头发,绕在指尖细细把玩着,狭长的凤眼低垂,薄唇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。
    “是啊,命都在你手里了。”
    慵懒的语调刺激地耳朵里面痒痒的,他怎么连笑声都带着种调情的味道。
    开了半段,苏季瑶肩膀有些发僵,索性和他交换了位置,自己窝在副驾驶上,打开零食,惬意地翘着脚。
    有人服务就是好。
    车厢里被空调吹得暖洋洋的,女孩懒懒地伸了个懒腰,困得眼皮打架。
    随手剥了个橙子,橙子酸甜清新的香气顿时在整个车厢中弥漫开。
    她勉强精神一些,酸甜可口的橙子瓣,入口即化,汁水充盈,爆满口腔,女孩幸福地眯起眼睛。
    只是,她吃了一半,竟有些吃不下。她已经吃了半道零食了,肚子都撑得鼓鼓的。再吃就要漾出来。
    犹豫地看着手中剩下的半块橙子,苏季瑶把目光投在一旁开车的人身上,嗓音甜甜地喊他。
    “哥哥。”
    轻轻软软的嗓音落在心底,苏时澈眉心一跳,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路段上,把脸稍稍侧向她,“嗯?”
    “张嘴,啊——”
    他几乎下意识地就将嘴巴张开。一个清甜柔软的橙瓣顿时挤了进来,这是把他当垃圾桶了。
    苏时澈无奈地轻笑着,漆黑的眸间盛满宠溺。却在女孩再一次投喂时,牙齿轻轻咬住她的指尖,惩罚似的,温软的舌尖轻刮着她敏感的指腹。
    她比橙子还甜。
    苏季瑶像是触电一般抽回手,捻了捻,指尖仿佛还残存他的温度。顿时耳廓微红,索性转过身去,装睡不理他。
    车子驶进津港的时候,苏季瑶心里是愈发忐忑的。一方面是源于对陌生城市的不安,另一方面……
    两边的景象飞速的倒退,车子驶进一座徽派的合院别墅,白墙青瓦。
    院子里,站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,穿着一身中山装,肃穆庄严,像一棵风雪里挺拔的松柏。
    “爷爷。”
    苏时澈规矩地行礼。
    说是爷爷,其实是苏时澈的外公。老爷子姓叶,年轻时入过伍,周身凌厉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,一张脸在岁月的搓磨下布满风霜。
    苏季瑶躲在男人身后,怯怯地探出个脑袋。却在触及老爷子犀利的视线时,心下一颤。
    “还知道回来。”
    这句话是对着苏时澈说的。
    他像是没看到男人身后的女孩,径直转身进了屋。
    苏时澈沉默着将女孩的手握在掌心里,捏了捏。
    客厅内,气氛庄严。
    叶松庭泡了壶茶,壶口缓缓升起热气。
    看着坐在对面的苏时澈,老人沉下眼皮,声音带着压迫感,“伤都养好了?”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女孩的手心隐隐溢出热汗,男人指腹轻轻搓揉着柔软的掌心,漫不经心地开口应付着。
    “这次回来住几天?”
    “具体要看情况。”
    看着外孙的注意力始终在那个女孩身上,紧握的十指显得异常刺眼。
    叶松庭冷哼一声,起身离去。“真是,一代不如一代。”
    苏季瑶被苏时澈带着回到房间,一进屋就无力地趴到床上,垂头丧气。
    苏时澈帮她脱掉外套,将人捞进怀里。小姑娘神情厌厌的,看起来没什么精神。
    “怎么?累了?”
    男人亲了亲她的眼角,怀里的女孩香香软软的,他的手臂不禁收紧了一些。
    “没有……”苏季瑶面色复杂,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,闻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气,声音闷闷的。“我不该来……”
    男人听言,溢出一声缓缓的叹息。下巴抵在她香软的颈窝里,蹭了蹭。“我想让他们见见你,相信我,好吗?”
    “别想太多,困了就眯一会儿吧,我抱着你。”
    苏时澈调整了个让她枕的舒服的姿势,手掌轻拍着女孩的脊背。苏季瑶被他抱在怀里,竟真有了几分睡意,眼皮上下粘连在一起,不久就呼吸均匀起来。
    看着怀里女孩恬静的睡颜,苏时澈俯身亲了亲,下定了决心。
    苏季瑶睡醒的时候,身边空落落的,摸了摸被子,还是温热的。
    外面阳光正好。
    女孩踩上拖鞋,被院子里的猫咪吸引。
    一只纯白的,在雪地里打滚,小小一团,一只橘色的,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晒着太阳,还有一只狸花,姿态优雅地散着步,留下一串脚印。
    万物可爱。
    女孩心情都跟着明媚了起来。
    忍不住伸出手摸摸猫咪可爱的脑袋,那小橘还主动凑上来,耳朵一动一动的,在她掌心间轻蹭着。
    苏季瑶不禁笑弯了眼睛,感觉身心都被治愈了。
    嘴角的笑容却在看见眼前的老人时僵住。
    苏季瑶是个i人,对陌生人本能地紧张。
    而且,苏季瑶可能感觉到,叶松庭对她算不上和蔼。
    毕竟,她和老人一点血缘关系都不沾。
    叶松庭的目光落在女孩的身上,看得有些出神,他其实看了好一会儿了。
    老人轻咳一声,不自然地递过手中的毛毯。
    “吃饭。”
    看着老爷子的背影,苏季瑶不禁歪了歪脑袋,是特意来喊她的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