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1章 大巧不工
    黄四喜的重剑无坚不摧。
    虽说剑刃无锋,但黄四喜运上内力,一剑之威石破天惊,这才将二楼木板直接击穿。
    旁边令狐冲与仪琳瞧的目瞪口呆,无不心生骇然,心想如果人躯被重剑砸中,恐怕是要血肉横飞。
    田伯光被一剑威慑,急退到数丈之外,贴身站在窗口,再不敢莽撞进攻。
    “阁下是哪一位?田某自认与你毫无瓜葛,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,还请阁下明言相告!”
    田伯光见风使舵,态度变的客客气气,试图与黄四喜先作和谈。
    但交锋已经展开,何时可以暂停,他说了可不算。
    黄四喜劈烂地板后,旋即重竖重剑。
    他双手握住剑柄,让剑尖指向田伯光。
    只见剑身呈现灰褐色,形态古朴厚重,两边剑锋都是钝口,剑尖则是半球形,并无锋利可言。
    不过重剑原本就不是以锋利伤人,而是以力克敌。
    黄四喜迈开步子,朝前挺进,宛如高山压顶,碾向田伯光。
    “听说你的刀法叫‘飞沙走石十三式’,全部使出来,我要看看,你到底能在我面前出几刀!”
    “好啊,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底,今天是故意找茬的!”
    田伯光见黄四喜走来,没来由一阵心慌,但嘴巴不服输:“别以为田某会怕你,你想试田某刀法,田某就让你好好开开眼界!”
    刚才他与黄四喜切磋两招,已经试出黄四喜深浅,内力强过自己,剑法更是刚猛无俦。
    这让田伯光心有惴惴:“他的巨剑长逾四尺,又厚又宽,估计至少五六十斤,剑锋这么重,怕是擦着即伤撞着即亡!他妈的,今天老子走霉运,碰上一个大煞星!”
    不过田伯光的刀法是以轻灵迅疾为长,与重剑是截然相反的路子。
    他认为重剑猛则猛矣,却失之灵活,就算黄四喜在运剑时,可是仗着雄厚内力掀起泼风圆劲,牢牢守稳门户,却也肯定极耗内力。
    只要他以高深轻功,小心翼翼周旋,耗到黄四喜内力枯竭,他未必没有胜算。
    等黄四喜近身丈内,田伯光双腿一曲,又一拔,纵跃而起,施展‘燕子翻云’轻功,从黄四喜头顶掠过,力求避开黄四喜的正面剑锋。
    他外号‘万里独行’,可不是浪得虚名,脚法奇快无比,这十几年间他作恶多端,引来正道人士多番围捕,始终难伤他分毫,全是因为他轻功绝佳之故。
    等他着落在黄四喜身后,立时举刀前劈。
    他的飞沙走石十三式快刀,每式都有三四招变化,顷刻间可以连劈四十余招,算是世间少有的快刀。
    但黄四喜以静制动,察觉刀劲在身后骤起,他猛然旋身,横剑向后,划出一道半圆弧线,劲风横扫出去,覆盖身后半丈,卷向田伯光额顶。
    黄四喜内力深厚,却没有达到外吐伤人的境界,剑上劲风只能干扰疲敌,不过在近身厮杀的关键时刻,哪怕一次轻微扰乱,也能造成敌手施招的偏差。
    田伯光瞧见重剑后击,不敢硬碰剑锋,右脚点地,左腿朝上提起,决定再次起跳,但是头顶被剑风封锁,让他不敢轻易腾空。
    重剑横架在上三路,剑锋势大力沉,如果田伯光莽撞跃起,被重剑扫中,下场将是拦腰齐斩。
    他又哪里敢冒险?
    他不得不变招换式,急使一招‘怪蟒伏身’,身子瞬间压低,快刀自下而上的反挑,猛斩黄四喜下盘。
    这一招刁钻阴险,凶狠毒辣。
    可惜快刀刚刚掠入黄四喜身外三尺范围,重剑忽然垂落,砸向田伯光脊背。
    这一剑要是砸实,下场将是当场分尸。
    田伯光登时怪叫一声,单掌往地板一触,急忙侧身,打滚避开剑锋,快刀攻势也戛然而止。
    他发现自己把刀法施展到极限,最多只能靠近黄四喜身外三尺,他竭尽全力也砍不中黄四喜一根毫毛。
    但黄四喜随时可以把重剑劈在他身上,他轻功只要失误一次,躯体就要被重剑砸的支离破碎。
    先前他认为自己可以耗一耗黄四喜的内力,现在他已经醒悟过来,自己与黄四喜差距太大,耗下去只是死路一条。
    “这架根本没法打,太他妈的危险了!”
    田伯光每发一刀都心惊肉跳,内心恐惧怎么也压制不住,就再也没有比拼念头。
    他朝后一跳,决定逃之夭夭。
    不过想逃又谈何容易?假如战场位于空旷野外,他全力施展轻功,尚有脱身余地,现在是空间有限的客栈,不等他冲出阁楼,势必被黄四喜截断后路。
    他余光在楼内一扫,计上心来,身子微微一偏,准备掠去令狐冲与仪琳身侧,抓住人质垫背。
    他始终正对着黄四喜,不敢把后背暴露出来,便作侧身移动。
    但他起脚一刻,黄四喜已经猜到他意图。
    忽使一招‘岳王神箭’,身形猛的突进,鬼魅般朝前一蹿,已经冲至田伯光身前。重剑稳稳握在黄四喜手里,突进时已在趁势下劈,不给田伯光留下丝毫躲避时机。
    田伯光察觉到剑锋袭来,如风卷残云,把他笼罩其中,他不禁脸色大变,心生穷途末路之感。
    “老子和你拼了!”
    田伯光情急挥刀,试图格挡重剑。
    “铿!”
    刀剑相互一触。
    田伯光虎口瞬间爆裂,短刀脱手激飞,箭矢般外弹出去。
    重剑威力却仍旧未衰,又向下劈击,顺着田伯光头顶斩落而下,在这生死关头,田伯光忽使怪招,强行偏离身位,避开头颅要害。
    却听‘噗!’的一响,整条右臂却被齐肩削掉。
    “啊!”
    田伯光一声惨叫,侧翻摔倒,他强忍疼痛,就地一滚,爬到令狐冲与仪琳脚下,惨兮兮哭嚎:“令狐兄,我投降,我认输,我愿意自废武功,给兄弟一条活路罢……”
    整个二楼内,除了交战的黄四喜与田伯光,观战的令狐冲与仪琳。
    其实摆在角落的一张圆桌旁,还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围观者。
    那老人留着白胡子,穿着黑衣劲装,手抱一柄七弦琴,他身边女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,穿一身翠绿衣衫,像是一对祖孙。
    此刻祖孙两人不约而同望向房顶,刚才田伯光短刀被重剑砸飞,破空数丈远,正好斜插在他们头顶的房梁上,直没刀柄。
    那一剑之力可想而知有多恐怖。
    女童附到老人耳边,低声问:“爷爷,这人真是威猛到了天上,他使的是什么剑法?”
    老人微微摇头:“他的剑法没有招式可言,看上去像是胡打一通,但偏偏攻守严密,不露丝毫破绽,可谓浑然天成,无懈可击,奇怪,奇怪啊。”
    即使以老人眼力,也瞧不出黄四喜剑法的半点来历,就暗自判断,可能黄四喜已经领悟到他触及不到的上乘武学境界。
    这个判断其实不算错误。
    由于重剑耗力,挥舞沉重,不可持久,黄四喜从佩戴重剑那一刻起,就不打算使用任何招式在剑上。
    他不让自己拘泥于任何剑法,发剑时完全随心所欲,任意所至。
    当内力渐耗时,他运剑会变的轻缓,如同平江静流,当内力饱满时,他运剑会随之狂暴,如惊涛骇浪。
    他的御剑之道也体现在八个字上:‘大巧不工,顺其自然。’
    这样一来,他体内始终会留有余劲,时刻维持充盈状态,内力不致骤竭。
    其实这是黄四喜在铸剑时的自行感悟,却阴差阳错让他参悟到无招胜有招的上乘至理,只是黄四喜仍旧不自知而已。
    即使将来直面华山派剑术的巅峰绝诣‘独孤九剑’,黄四喜仍旧可以不落下风,不管‘独孤九剑’怎么变化,也绝对找不到黄四喜的重剑破绽。
    那女童听不懂老人话里意思,又问:“爷爷,倘若你老人家与他放对,能不能比他更威猛?”
    老人苦笑:“爷爷上去与他打,下场与那淫贼没什么两样,不同在于,爷爷可以多坚持几招!”
    他顿了一下,又自言自语:“江湖之中,比他更猛的高手,恐怕也只有寥寥数位而已,但他到底是谁?老夫可未听说,正道里有他这么一号俊杰人物。”
    这番话语音低沉,却仍旧落入黄四喜耳中。
    黄四喜旋即扭头望过去,女童吓坏了,赶紧抱住老人手臂:“爷爷,咱们走吧,他要是再拉着你比武,那可不好收场。”
    老人轻拍她手背:“不要慌,他与恒山派的小师太认识,恒山派是正道翘楚,不会胡乱伤人。”
    黄四喜只看一眼,又回转过来,提剑走向田伯光。
    此刻令狐冲与仪琳全部站在楼梯口,自然是担心被比武波及,方便及时撤离。
    令狐冲见田伯光断了一臂,血流如注,形貌凄惨。
    他心生怜悯,上前几步,挡在田伯光身前,抱拳向黄四喜求情:“这位大侠,田伯光虽然颇多恶行,却也算是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,还请大侠手下留情,就饶他一条性命罢!”
    田伯光趁着令狐冲求情间隙,眼珠乌溜溜急转,突然从地上蹿起,单臂一横,抓向仪琳。
    “滚开!”
    黄四喜猛起一记降龙掌,拍在令狐冲胸口,胸骨霎时断裂,身子‘嗖!’的朝后倒飞,沿着楼梯摔翻下去。
    (本章完)